5.第五章

    之后的日子，穆青晗果真如那日说的一般，每日教导李乐修行之术。

    往往是晨间训练至中午，穆青晗便走了，让李乐下午独自消化晨间教的东西，次日清晨再来考验矫正，如此反复，穆青晗也算得上是尽心尽责。

    他自身修为造诣很高，讲解东西精简扼要，往往一个复杂的问题，他能点通精髓，令李乐顿时豁然开朗。

    李乐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每日都勤加练习。

    而穆青晗看着李乐，虽然嘴里不说，但面上已有了几分满意。

    那些剑法招式虽然简单，但能半日便融会贯通，熟练地演示出来，可以说是天资奇佳了。

    虽然是随手收的徒弟，却也天资聪颖的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李乐和穆青晗也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这日穆青晗教完李乐最后一个招式时，日头至正中。

    明晃晃的太阳，纵使是这茂盛的桃林中，也遗漏了些许碎汞。

    “这些时日，最基本的剑式，已经交给你了，你可曾发觉这里最难的一招是什么？”穆青晗收回了手中的招式，问道。

    他收回时，手中挽的那一个剑花，洒脱十分。

    李乐思索了片刻，答：“是…‘打面’。”

    穆青晗又问道：“那你可知，为何‘打面’最难，为师却还要你着重练习么？”

    李乐凭着直觉道：“因为打面可以一击致命？”

    他话虽然已经说出口，却是不太确定，剑式招数多变，而直击面门虽然可以一击毙命，但往往头部也是最受保护和警惕的部分，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到。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重复练习呢？若要至敌人死地，大可不必一定要攻击面门，刺击胸膛，往往要容易的很多。

    穆青晗转过身来，淡漠的浅灰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道：“剑即是心。打面最具威慑，以心击心是矣。”

    李乐顿觉醍醐灌顶，何止剑道讲究练心，整个修仙之道，都是讲究“唯心”。俗话说，要彻底毁灭一个人，就要从精神上毁灭他，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打面最难，而若一旦打中，对敌人就算不死，定然也是心中惶惶。届时再复出击，定然毙命。

    李乐心中正暗暗佩服，就听那边穆青晗又道：“剑本凡铁，因锻造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

    只见他拿过李乐手中的卢明剑，道：“剑在手上，可以杀戮，却也能起舞。手中有剑，而心中无剑，便是一种胸怀，便是不杀，便是平和。‘打面’一式，着重在击心震慑，而非毙命，你可明白？”

    剑本是杀戮之器，但面前这人却对自己说，他的剑道便是不杀，平和乃是最高之境。

    李乐静静的看着他，他穿着一件最为朴素的白衫，站在那里，背后的满树繁花，却都不及他眼中的半点悠宁。这人身怀绝高的剑法，却仍然不舍杀害一人。

    这一刻，李乐突然明白了穆青晗这个人，也突然懂了他身处高位的胸怀。

    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很多关于穆青函的经历，却最终化为最后他拯救苍生的一幕，那漫天的鲜红，他单薄的身躯，实是倾佩又痛心。

    李乐看了看穆青晗沉静的面容，心中不由想着，这个人看着面容冰霜，却是面冷心软。

    他心中喟叹，抬眼望向穆青晗的眼神有些倾佩，正是这样的人，才旦得起众位道修之首。

    他修的剑道，乃是仁义和平之道，他的心中自然是无剑的，他的心中是整个天下。

    穆青晗自是不知道自己指点剑道的一番话，能叫李乐产生如此多的感触，也不知道，李乐自此定下决心，定不让这等正义高洁之人，最后枉死。

    李乐前生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今日那番话过后，他更是生出些许的亲近之义，又想起任务所需刷好感度，李乐看着穆青晗准备离开的身影，一清嗓子，上前几步道：“不如...师傅今日留下来吧。”

    见穆青晗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眼神带着些淡淡的疑惑。

    李乐脑中飞快转动，看着见上的日头，脑中忽而一闪，道：“徒儿昨日打了一匹鹿，今日吃不完就要放坏了，鹿肉鲜美，不如师傅一起来尝尝徒儿的厨艺罢。”

    说完之后，李乐有些紧张地盯着穆青晗。

    只见穆青晗沉默了片刻，面上并无一丝波动。

    就在李乐都以为他要拒绝了的时候，穆青晗开口了。

    他薄唇轻启，道：“好。”

    那平素严肃的声音，听在李乐耳朵里，却不知怎的，十分悦耳。

    穆青晗这种的修为，早已不必吃食，他肯答应，绝对是给李乐面子了。

    既然，穆青晗都给了他这个面子，李乐说什么也是要露好好两手的。

    跟在穆青晗后头回了竹屋，给他奉上了一杯茶，那茶乃是李乐拣了些碧桃做的，清香润口，还补气活络。

    他略微和穆青晗说了几句，便去了厨房，磨刀霍霍，要准备大展身手了。

    李乐虽是个男人，但他的厨艺绝妙。民以食为天，吃饭本身就是一种享受，穆青晗辟谷多年，在李乐看来实在是不懂享受。

    这个世界的食材本就十分新鲜，再加上一点系统带来的调料，爆炒鹿肉，放入盐、姜蒜米、黄贡椒、红椒煸香，锅底留油，爆炒出锅，那香气闻着就叫人食指大动，尝上一口，更是叫人好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

    李乐想了想，又去后院的竹子里，拔了几个竹笋，清炒竹笋，清脆爽口。

    再又前些日子捉的鱼虾做的丸子，也凑了一道玉汤双丸。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菜，都是之前腌制下的肉类，拿出来，找些香菜凉拌了，也是一道佳肴。

    由是等上桌时，两个人面前摆了一大桌子的菜。

    遗憾的是，没有米饭，李乐只在这山上找到了一片种着小米的田地，废了好大功夫才做成饭的。这里的小米或许是吸收了灵气，吃起来不似前世的那般槽口，也算得上软糯醇厚了。

    李乐冲着穆青晗笑了笑，道：“来不及准备佳酿，师傅请先罢。”

    虽然李乐在系统那里存了些异界的好酒，却不好拿出来饮。不过看来，穆青晗并不在意没有酒，他大概并不十分嗜酒吧。不过这里的桃花多，他摘下桃花做了新茶还自己酿了些桃花醉，埋在了地下，来年就能喝了。

    看着面前的各色佳肴，穆青晗动了动手中的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吃那道。

    这个竹屋本是他之前给苏夜住的，后来苏夜走了，这屋也就废置了很久。

    而如今，看着这一尘不染的房间，那桌上还有新折的几枝桃花，那一点新意，将这简陋的竹室都多了几分芬芳。这一大桌子菜，各种各种的都是这山上有的食材，如此穆青晗总算知道最初他被丢在这里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看上去过的很好。

    想了想，穆青晗夹了一筷子那盘摆在中间看上去是主菜的鹿肉，那鹿肉看上去平常无奇，吃到嘴里放觉出鹿肉的鲜美多汁，且外焦里嫩、色香味浓。

    这需得是对菜品的处理的极致，才能有如此充沛的味道。

    “如何？”

    穆青晗见面前的人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道：“很好。”

    李乐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自得。

    “来来吃菜，多吃点。”

    李乐又往穆青晗的碗里夹了些其他的菜，穆青晗竟也没有推拒，凡是穆青晗夹的，他都一一吃了。

    两个人竟也都将这满桌的菜吃了一半。

    李乐觉得自己撑得不行了，他摸了摸圆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而一旁的穆青晗却是优雅地喝了喝口茶，放下了筷子。

    穆青晗很久没有如常人一般吃饭了，他不会觉得饥饿，也无需靠五谷来补充能量。

    上次这样寻常的吃饭，还是在百年前，苏夜小时候。穆青晗并不会做菜，一般都是苏夜来做，但总的来说，他们能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很少，等苏夜辟谷之后，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穆青晗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清风吹过，瓶内那枝桃花上饱满的花瓣儿摇曳地散落了一地。

    穆青晗看着那散落了一地的花瓣儿，心中竟是复杂难言。

    “叮！目标好感度上升10点，目前好感度30。”

    穆青晗头一次觉得，这种如凡人一样的习惯，也不错。

    *

    时间飞逝而过，一转眼，李乐又长了一岁，他如今已经逐渐脱离了少年的稚气，身板也张开了些，脸上的婴儿肥都瘦成了尖尖的，一身白衫，腰间总是别着一把宝剑，一举一动皆带着些风流气韵。

    明明，眼光波动中全是媚色，但举止言谈间却又让人觉得清傲肃穆，两种全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既矛盾又颇具神秘诱惑。

    一年间，他的剑法已经能够炼出剑气，在修仙之路上也总算是入了门。

    剑修之道，入门最难，这最难的一关，一旦过了这最初的一个关卡，之后的修行，当是日进千里。

    这一切除了李乐自身的努力之外，也离不开穆青晗的悉心教导。穆青晗虽然冷言少语，却是个好师傅，讲道精要不说，他还十分慷慨大方，前前后后丹药和各种法器，从不吝啬，送与了他许多，在由剑生气那一阶段，更是为他日日疏通经脉，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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