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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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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声,不由得担心起来,心说还是在一旁看着他好了。

    卢丞相不是外人,嵘王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命仆人把卢丞相带到自己病榻前。

    暮婵发现除了卢丞相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老臣见过王爷,郡主。”卢丞相先道,然后吩咐身边的男子道:“策海,快给王爷和郡主请安。”

    “臣卢策海见过王爷,郡主……”

    暮婵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自己一起在卢丞相女婿家被大鹅追赶的小伙伴么,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年纪大了就再没见过了,原来他现在长这样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嵘王吩咐丫鬟道:“快看座!”

    暮婵见卢丞相年纪大了,客气道:“丞相慢些。”

    卢丞相早已知道郡主嫁给沈琤这个悲痛的消息,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悯:“郡主客气了。”

    嵘王叹道:“卢相不是外人,不必拘谨,本王最近抱恙不方便起身接待,希望你不要在意。”

    “臣知道……肃王一事确实……唉……”

    “卢相一直随陛下在蜀地,不知肃王府还有没有活口?”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也希望能有个后。

    卢丞相摇头:“据臣所知,无一活口,全是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受沈琤指使做下的!”沈琤现在极有名,有名到可以不提是哪里节度使了,一提他的大名,全知道。

    这暮婵就不爱听了,实事求是的纠正:“分明是高岭枚受皇帝的命令,当时琤……沈大人不在蜀地,肃王一事不该算在他头上。”

    嵘王一听,发现女儿最近又长进了,不仅在家人面前,连在外人面前都掩盖不住的想替沈琤开脱了,不仅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涌出眼眶,捂着脸吸了吸鼻水。

    “父王……突然鼻塞……风寒的症状罢了……”嵘王坚强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暮婵只好跪安,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似乎身后视线,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卢策海扭头回去,两人刚好目光擦过。

    她皱了皱眉毛,出了门。

    等她走了,嵘王揉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卢丞相强颜欢笑:“小女不懂事,见笑了。”

    卢丞相尴尬的道:“确实没想到郡主会替沈琤说话……”

    “本王也不想,可没办法。”嵘王一副认命般的看:“本王也懒得理了,沈琤此番回京免不了向皇上求赐婚,一旦圣旨下来,任驷马也追不回了。暮婵就要跟那家伙回定北的苦寒之地了,本王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可是……”卢策海似乎有话要说。

    嵘王摇头:“别给本王出主意了,本王不想再和他斗了,怕了他了。”

    第一次搞阴谋,想了一晚上才露个枝丫就被破解了,还有上次,赔上侄子也不过撑了几天罢了。

    “殿下,不是出主意,而是我觉得郡主此次并非就会和沈琤离开。据我所致,沈琤孝期还未满三年,不能婚嫁,而且郡主出嫁需要置办嫁妆,怎么也要有一年的时间。”卢策海也是实话实说。

    “是吗?”嵘王只知道沈琤他爹死了,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死的,况且沈琤本人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以为早满三年了。

    卢策海肯定的道:“不会错的。”

    “好好好!太好了!”又能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年了,嵘王激动的下地,重重的拍了拍卢策海的肩膀:“本王真要好好谢谢你。”

    这可不是阴谋诡计了,且看沈琤这次还能怎么办?!

    他顿时觉得身轻如燕,活动了下筋骨:“本王全好了,好了!本王这就进宫,你们要不要进宫,随本王同去如何?”

    卢丞相和卢策海见嵘王这般,面面相觑,摇摇头:“此番是来探望殿下,您无事,臣等便告辞了。”

    “那改日本王一定去府上拜访,慢走。”

    卢丞相和卢策海一出嵘王府的门,等着上轿的时候,卢丞相皱眉道:“你何必多事,你不说的话也总有人说。”

    卢策海面无表情的道:“就因为人人都不想多事,所以如今天下才有这许多事。”说罢,低头进了轿子,将祖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

    沈琤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仅要在宫内应付各种酒筵,还要在军营内犒赏将士,每天过的颠三倒,常常一睁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是入夜了还是要天明了。想去找暮婵,半夜又不好打扰,白天各路人马又都缠着他。

    醉生梦死的过了几天,一直不得闲去找暮婵。

    这一日,在皇家艮岳内又是一场酒筵,这一次皇帝把在蜀地搜罗的美女慷慨的赏赐给各位节度使,有人喜欢,有人鄙弃,但都收下了,只有沈琤直接拒绝了。

    皇帝愣了下,便哈哈笑道:“瞧朕,明知道沈爱卿对朕的堂妹一往情深,又岂会看上这等胭脂俗粉呢,是朕的罪责,朕自罚三杯!”

    沈琤却不想笑,原因很简单,皇帝明明答应一回京就赐婚,结果好几日日过去了,别的赏赐都发了诏书,只有这件事迟迟没有动静。按照道理,暮婵不过是个郡主,皇帝有堂妹数个,犯不着珍惜这一个,况且别的赏赐,每个都比这个重要。

    为什么偏偏压着这个不放。

    酒过三巡,皇帝起身去更衣,沈琤也离席去透透气。

    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整日这么喝,只盼着快点结束京城事务,带着娘子回藩镇定北去。

    春风和煦,沈琤追随着风,脚步往树荫多的地方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追上他,喊道:“侯爷,您留步,咱家有话跟您说——”

    沈琤心说跟谁说话呢,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有个爵位在身,应该是叫自己,回头见是个老太监,沈琤认得,这位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赵甫,身为唯一没有参与肃王谋反一案的宦官,可谓难能可贵。

    据说和皇帝被肃王囚禁时,是他每日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皇帝,同甘共苦,而不是选择和同类一起为祸。

    虽然如此,沈琤对他的出现颇为意外,因为上一世的沈琤才懒得分清什么好阉人坏阉人,下令阉人一律处死,所以这位赵甫也没活成。这一次由高岭枚下手,高岭枚这人只精挑细选和自己有仇怨的,处置仔细,有些人就活了下来。

    不过也有个坏处,沈琤上辈子把阉人都处死了,一夜之间铲除了朝廷的祸害之一阉党。

    这一次,赵甫活着,就意味阉党后继有人,可以继续蹦跶。

    “赵公公何事?”

    赵甫脸上的粉擦的厚,大概是岁数上去了想掩饰一下岁月的痕迹,一笑,粉掉了碎末:“侯爷……老奴知道您在担忧什么。”

    “哦?”沈琤挑眉:“不如说来听听。”

    “其实是这样,是皇上不方便说,让老奴才递话,皇上不是不想下旨赐婚,只是……”

    “只是什么?”沈琤不耐烦的道。

    “只是您自己想想,似乎您身上不太方便,昨天嵘王进宫和皇上讨论,皇上才惊觉,幸好没有发布圣旨,否则就要贻笑天下了。”

    “我身上不方便?”沈琤就记得他上一世向暮婵求|欢,她十有九次说身上来月信了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冒昧问一句,令尊离世距今多久了?”

    “干什么,想下去陪他啊?”沈琤哼道,说完,猛地怔住了,可不是么,按照现在的时间,他爹离世不足三年。

    之前娄庆业找他麻烦的时候,明明就有他孝期在身的原因。

    但他后来太忙又是收复京城又是打肃王的,加上真实的感觉里,他爹已然故去多年,所以他早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重生之后,竟然连老爹到底死了几年都忘记了,唉,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自己。

    赵甫抿了抿嘴唇:“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沈琤心情登时晦暗下来。

    “所以皇上特意派老奴前来说明,只要一过明年夏天,您孝期一过,立即下旨赐婚。”赵甫笑道:“再说,郡主不也得准备嫁妆么,这一年时间不多。”

    沈琤心烦的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如此看,上一世皇帝把全家灭门的郡主嫁给自己这个孝期在身的人,也是暗戳戳藏有恶意。

    只是这一次,有嵘王出来挑明,皇上不好继续下旨赐婚给他沈琤招骂。

    不过,他前一世孝期娶亲,也没听见有人骂他。

    赵甫赔笑道:“当然了,天下人不敢说您的不是,但是嵘王那里怕是不好过,皇上就这么一个亲皇叔了……”

    知道了,是骂了,只是没敢让他听见。沈琤不怕骂,但总不能再拖暮婵下水,冷淡的瞥了赵甫一眼:“你回去跟皇上说,婚姻嫁娶自然要合‘礼’,我都懂,那就明年夏天再请他下旨了。”说完心情郁闷的继续朝前去散心了。

    春风徐徐,沈琤一路走着,忽然看到一处殿宇前的桃花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暮婵坐在上面乘凉。

    身后的丫鬟轻推她的后背,让她游荡开去。

    风吹动襦裙,勾勒出她双腿修长的曲线,这些都碍不着她游玩的性子,似乎非常喜欢风过耳际的感觉,坐在上面轻笑。

    她的衣袂随着她身影的迎风飞扬,像是下凡的仙子一般。

    沈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一刻也不离开。

    他恍惚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但不是发生在温暖和煦的仲春,而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时节。

    沈琤悄步走过去,示意丫鬟让开,然后突然轻轻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她本来是想喊的,但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叫了,而是惊恐的道:“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沈琤有些扫兴,怎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只好松开手:“是我。”

    她立即站起来,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半晌才哼道:“嘁,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沈侯爷呀。”坐回秋千上,手抓下一朵轻薄如绢绡的花瓣,在手里把玩。

    “我不仅是定北节度使、忠勇侯,还是安宜郡主的郡马,你说对不对?”

    暮婵没忍住,笑了出来,全破了功,把花扔在地上:“本来想绷着脸不认你的,可谁让你……唉,还挺讨人喜欢的,算了,不生你的气了。”

    沈琤故作惊慌的道:“我怎么了就生我的气?”

    “因为你坏呀。回到京城也不来看我,就知道陪着皇上,你去跟皇帝过日子吧。”暮婵故意气哼哼的道。

    沈琤从后面拉住秋千的绳索,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可是皇上也不能给我生孩子,我跟他过什么。”

    暮婵忍住笑,道:“我也不跟你过,你是坏人,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沈琤瞒着的事情多了,不知是哪一家,装傻充愣:“我哪里瞒过你。”

    “……李睿文是你杀的吧?”当暮婵看到父亲将堂哥的首级交出去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父亲断不可能有大义灭亲的魄力。

    沈琤一怔,还在装傻:“他是谁?”

    “我父王说他在年前进京劝他谋反,他当机立断将他杀了,誓与反贼不两立,可我怎么看,怎么像出自你之手。”

    沈琤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杀他?你太小看你父王的城府了,他之前给你定下婚事,你不也不信么,结果怎么样?你父王可是敢暗中勾结节度使的人,杀伐果断的当即斩掉个把反贼岂在话下。”

    暮婵似乎被他说动了,毕竟父王承认是他做的,而沈琤又反驳:“幸好不是你,否则感觉怪怪的……毕竟我们小时候也常碰面的……”

    幸好幸好,让高岭枚这个替死鬼代替自己去做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情了:“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等我吧?”

    暮婵吐了半截舌头,做了个鬼脸:“谁在等你,我和母妃婶婶姑姑们一起在艮岳里面骑马,她们谈起蜀地的旧事又开始哭哭啼啼,我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我的马在吃草呢。”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骑马打马球,所以春日骑马在皇家园林内赏游很是寻常。

    沈琤瞅了眼,见一匹枣红色的果下马正在不远处的殿前猛嚼一株花:“……”

    暮婵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吩咐丫鬟将马牵了回来,气道:“不听话,以后不骑你了!”训完马,发现沈琤抱着肩膀在笑看她,暮婵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你这次又立了大功,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你跟皇上开口了吗?”

    沈琤明知故问:“什么诺言?”

    “当然是赐婚的事!”风吹来,勾勒出她薄衫下的窈窕身段。

    他看在眼里,正好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

    眼下正是撩拨她的好机会,击碎英雄的幻觉,做个原原本本的沈琤,于是挑起她的下巴,双目迷离的调|戏道:“瞧你春|心萌动,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相公洞房?别急别急,你相公这辈子就是你的。”

    暮婵打开他的手,蛾眉倒竖的噘嘴道:“你别没个正经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儿,别太过分。”

    沈琤叹气,揽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欢大英雄,可是英雄又不能跟你……”剩下几句怕丫鬟听见,便耳语了。

    暮婵听完,扬鞭子就要打他:“你还真敢说!”

    “你还咬我耳朵呢,我才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了了,我真冤枉。”

    “又是这件事,就知道你觉得我弄疼你了,耿耿于怀,来,你也咬我一下就好了,都好几个月了,你还记仇呢,小气!”暮婵单知道亵衣覆盖的地方涉及不好的事,不知道外露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上次按照嫂子告诉她的做,结果把他咬跑了,更加坚定了她的看法。

    暮婵用小指将碎发勾到耳后,露出右耳来:“你咬我一下好了。”

    天降喜讯,平日摸一爪子都提心吊胆,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摸了摸鼻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琤强按捺住心里的一阵阵悸动,轻轻沿着她的耳廓吻着,然后衔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下。

    她推开他:“好痒。”便双手捂着脸,背着他转过了身子。

    沈琤在她身后追着她问:“怎么样,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干嘛捂脸?”

    暮婵被逼急了,手里拿着马鞭扬起来要打他:“讨厌!”

    他连连后退,躲着她的进攻,忽然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他假装跌倒,然后她就会绊倒,进而跌在自己在身上。

    说做就做,沈琤一个假摔,便坐在了地上,等着她跌下来。

    暮婵眼瞧身子不稳,眼看她就要入怀,突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郡主——郡主——王妃好找您——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脚下止步,回身去看,竟然就这么稳住了没有跌倒。

    沈琤愿望落空,恨的捶地:“岳母叫你了,你快回去吧,别叫她着急了。”说着站起来,为她牵过马:“来吧,上去。”

    暮婵为难的道:“没有上马石,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沈琤便单膝跪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踩这儿,两步就上去了。”

    她犯难了:“不行,还是让丫鬟来吧。”

    沈琤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让你踩坏了不成,快点吧。”

    暮婵不得已,只好踩了上去,待上了马,她关心的问:“没踩疼你吧?”

    “那你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揉揉。”

    暮婵抿嘴笑,轻轻点了点头,勒起缰绳让马行了出去,她不时回头朝沈琤招招手:“有时间就来府里。”

    “准去看你”

    沈琤站在原地,直到暮婵的身影消失了,他仍抱着肩膀在总结经验。

    撩拨得掌握个度,不超过那个度,她就会很温柔,超过了就会暴躁,甚至会打人。

    嗯……得继续琢磨。

    沈琤不知道在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他。

    从刚才开始,赵甫就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他相信沈琤在酒筵上的表现都是伪装的,只有私下里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沈琤分明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女子拿个马鞭就能将他打倒,性格也温吞,黏黏搭搭的,全不似杀伐果断之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因为他爹留下了个好军队给他。他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一遇到危险定会六神无主,应该让皇上宽心了,只消准备一个鸿门宴,就能将他除掉。哼,去阎王殿做你的诸道兵马元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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