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见面

生命负责。秦晓筠生了他，虽然没有在身边照顾他，可她在“离婚”时，就留了一笔足够养活他到18岁的“抚养费”。爸爸说，他妈妈并不是完全没有尽到对他的“生养”义务。

    试着平和地接受生活中的不完满，试着不要用伦理和亲情捆绑周围人的选择，是苏锦泽一直以来教导他的，苏子垚也一直似懂非懂地努力学习着。

    所以，现在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妈，苏子垚接受起来很平静。本质上他虽然不是他爹那样的随和性子，可是很多事情的处世态度，却和苏锦泽如出一辙。

    秦晓筠看了看苏锦泽，没有主动开口。

    苏锦泽对儿子的问题并不意外，淡定地开口回答：“不是。”

    苏子垚那酷似其母的眼睛再次将视线放在了副驾驶位上的秦晓筠……唔，说起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长相，姓名等基本信息，只是他在襁褓的时候，秦晓筠就出国了，记忆中完全没有留下对她的任何印象。即使有点”小大人“的他，也依旧掩饰不了对母亲的好奇与探究。

    秦晓筠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无比怂地吞了回去——她没有当妈的经验，更没有和一个五岁没见过的儿子交流的心得啊！她想说，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苏子垚看了几眼女人，又将视线调转到自家爹身上：“自己回来的么？”

    苏锦泽这次没有回答，可自家儿子却准确地get到了他的意思——不否认就是默认了。于是这次苏家小少爷终于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名义上“妈”——

    “您是不是在美国过得很不好？”语气里是单纯的困惑，眼神却无比澄澈。

    秦晓筠：……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儿子相见的场面有点不受控制。回答“是”，感觉自己弱爆了；回答“不是”，感觉貌似事实上，自己的确是混不下去了……

    苏子垚从前置镜头里看见秦晓筠一脸焦灼的表情，似懂非懂地说道：“爸爸，妈妈她在美国过得并不好！”

    苏子垚的话音刚落，没等秦晓筠自己反驳几句，一旁自始至终置身事外的苏锦泽终于难得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只是三个字：“苏小胖。”然后也是在后视镜里扫了眼一脸无辜的苏子垚。

    苏子垚却被他爹这句话和那个淡淡的眼神给封杀了——苏锦泽只有在发脾气前才会叫他“苏小胖”，喊他的乳名是他爹给他的警告，意思就是阻止他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苏小少爷撇了撇嘴，乖乖地不再多说什么。

    秦晓筠完全没有注意这对“父子”间的暗自交流，只是在“好像被儿子怼了，要不要说点什么”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会儿，回过神，才发现车上又恢复了安静无声的状态。这时候……好像再说什么也不太合适了。

    透过后视镜，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后座的苏子垚——其实，她觉得儿子还是像苏锦泽多一些，她小时候可没有这么沉稳，静默的一面。长得倒是有几分像她，可是近看真人能轻易感受到，由于那种与其父极其接近的气质，外貌反而并不是苏子垚最惹眼的特质……

    很久之后，秦晓筠才对儿子有了更加深刻地了解——他爹的沉稳安静是因为本身懒散无为的性格，而苏子垚与其父神似的气质不过是假象，真实的苏子垚只是个懂得审时度势，装乖巧无辜的蔫坏小子。

    许是习惯了周围的气氛，秦晓筠打量起自家的儿子一点也不掩饰，眼神中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炙热”，可是被注目的苏子垚想说这份迟来的母爱太热情，他有点消化不良，终于忍无可忍，苏家小少爷不能再假装没注意到自己老妈的殷切眼神，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秦晓筠，有些无力地但又不失礼貌地开口道——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盯着我看？”依旧是软糯的男童音，却一板一眼地说着很严肃很老成的话。

    秦晓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怕被人看？”

    苏子垚：……他不怕被人看，而且早就习惯了……可是被人用“热切”的眼神盯着的感觉是不同的！

    苏锦泽则是再次轻笑出声，只是这次笑声中有着并不多见的轻松和愉悦。秦晓筠没有意识到，后座的苏子垚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原来，他的妈妈能够让自己的父亲笑得如此真实。

    自小到大，苏子垚被父亲一个人抚养到大，即使有爷爷奶奶大伯姑姑等一众长辈的厚爱，苏锦泽在照顾他的事情上还是尽力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也许是与父亲相处的最久，苏子垚觉得自己是懂自己老子的——苏锦泽的生活“不好玩”，就像白水一样没有味道。爸爸经常笑，却很少笑得让苏子垚感受到温暖。

    可如今这个对自己来说尚且陌生的“母亲”，却这么轻易地让他爹笑得温暖……苏子垚想了想，在心底暗暗下了个决定——暂时，还是不要为难他这个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妈妈了吧……

    三个人到家后，苏锦泽到厨房准备晚餐，秦晓筠准备上楼去卧房收拾下自己刚刚放下的行李。而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的苏小胖，路过秦晓筠的客房，再看了眼走廊另一端苏锦泽的主卧。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然后对着楼下厨房的父亲发出了自己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疑问——

    “爸爸，你怎么不让我妈妈睡你的房间？” 父母睡一个房间，这个不用老师教，看电视他都知道的……

    苏锦泽&秦晓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