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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11章-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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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是不会有人来接近我们的。

    我在这一点上算是放心了,可是我无法马上在松叶上入睡。心里美挨着我,裹在我的上衣里,泽比诺和道勒斯缩成一团,盘卧在我的脚边,我的忧虑始终超过了我的疲劳。

    白天——我们旅行的第一个白天——是很不顺利的。第二个白天又将怎么样呢?我饿极了,口干舌燥,可是我总共就只有三个苏,我在口袋里无意识地、徒然地摸着它们,钱币没有增加。一个,两个,三个,我的手老是停在这个数字上。

    倘若明天和以后的日子找不到演出的机会,那么我如何养活我的戏班子?如何养活我自己?我又到哪儿去弄那嘴套和唱歌的执照呢?难道该让大家饿死在森林边的灌木丛里吗?

    我望着在黑暗的天空中闪烁的星星,翻腾着这些牵肠挂肚的问题。没有一丝风,没有树叶的飒飒声,也没有鸟儿的啁啾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万籁俱寂。在深邃的蓝天里,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一切都是空荡的:我们是被遗弃的人,孤独无援!

    我感到,我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啊,可怜的巴伯兰妈妈!啊,可怜的维泰利斯!

    我趴着,双手捧着脸哭个不停。突然,一阵热气掠过我的头发,我猛一下转过身。原来是卡比,它那湿润的、热呼呼的大舌头舔着我的脸颊。它听见我的哭声,过来安慰我。啊!它在我们旅行的第一个夜晚便已经保护过我了。

    我张开双臂搂它的脖子,亲它湿润的嘴。它发出两三声呜咽,似乎在同我一起哭泣。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卡比坐在我前面望着我;小鸟在树林中唧唧喳喳地叫着;远处,在很远的地方,三钟经的钟声1在回荡;太阳早已高高地悬挂在空中,和煦的阳光温暖了我的身子,温暖了我的心。

    1 天主教教堂的楼在每天早晨、中午、晚上所打的钟声。

    我们很快收拾停当上路了,朝着钟声的方向走去。哪里有村舍,哪里就有面包师。昨晚我们没吃没喝就睡觉了,今天一早肚子自然咕噜噜叫了。

    我已打定主意化掉我的三个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走进村子,我用不着打听面包铺的方向。我们的鼻子会给我们引路。我的嗅觉几乎和狗一样灵敏,远远就闻到了热面包的香味。

    面包是五苏一磅,三个苏的面包我们每人只分得小小的一片,午饭就这样很快吃完了。

    现在已经到了研究研究或者说考虑考虑白天弄点收入的时候了。为此,我跑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最适合于演出的场所,仔细观看每一个人的脸部表情,设法弄清他们究竟是我们的朋友还是对头。

    我并不打算立即进行演出,因为时间尚不适宜。我只想熟悉一下这个地方,选个最理想的场地,到了晌午再来碰碰运气。

    正当我一心考虑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背后大声咒骂,我急忙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老太婆在追赶泽比诺。我很快猜到了她追赶和咒骂的原因:泽比诺趁我不备时离开了我,它窜进别人家里,偷了一块肉叼在嘴里。

    “抓小偷!”老太婆声嘶力竭地喊着,“抓住它!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一听到最后这句话,我心里觉得有罪,或者至少可以说,我应当对狗的过失负有责任,我也拔腿跑了起来。倘若老太婆要我赔肉钱,我该怎么回答?我们如果被当场捉拿,会被拘留吗?

    卡比和道勒斯见我逃跑,它们自然也不甘落后,紧紧跟在我的后面,心里美坐在我肩上,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唯恐摔个四脚朝天。

    跑出了一段路,已经不用害怕有人再会从后面追上我们了,但是有人从正面拦住我们怎么办呢?不幸的是,偏偏就有两三个人似乎有意在挡住我们的去路。幸好在这些对手面前,有一条横胡同,我一头钻进去,那几条狗跟着也飞奔过来。不一会,我们已到了野外。我只是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也就是说,我至少一口气跑了一里路。我壮着胆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发现再也没有人来追赶我们了。卡比和道勒斯同我寸步不离,泽比诺远远落在后头,它为了啃那块肉,中间一定停留过。

    我呼唤它,泽比诺煞住了脚步。但它知道要受到严厉的处罚,所以没有向我靠拢,反而又逃开了。

    泽比诺是被饥饿逼得去偷肉的,然而我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而原谅它。既然是偷窃,偷窃者必须受到惩罚,这是我们戏班子的一条规矩。要不然,到下一个村子时,道勒斯也会效法同伴,卡比也会经不起引诱。

    我应当公开处分泽比诺。要处分,首先得让它在我们面前“出庭”受审,而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请求卡比帮助。

    “去把泽比诺找来。”

    卡比立即出发去完成我交给它的任务。可是,我仿佛觉得它没有平日那种热情来扮演这个角色。在出发之前,它瞧了我一眼。我似乎觉得,它甘当泽比诺的辩护律师,而不愿充当我的宪兵。

    我只好等待卡比和它的囚犯回来。这大概要等很长时间,因为泽比诺很可能不会立即被捉拿归案。可是,等待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件苦事。我已经远离村庄,不用担心有人来追赶我。再说,我也跑累了,想休息休息。我无事可做,连去向都不明,又何必着急呢?

    我停留的地方,正是休息和等候的好场所。我们刚才无目的地狂奔着,不觉已到达南运河1岸边。自图卢兹出发,经过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现在来到了赏心悦目的绿洲,映入眼帘的是水、树木、碧草以及从两旁植物茂盛的岩缝中倾泻下来的一泓溪流,多么迷人的景色!我在此等候卡比和泽比诺,是再好不过的了。

    1 南运河:法国南部连接加龙河与地中海的一条运河。

    一小时过去了,却不见它们的影踪,我开始着急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卡比耷拉着脑袋独自回来了。

    “泽比诺呢?”

    卡比卧下,战战兢兢的,我一看,发现它的一只耳朵上沾着鲜血。

    不用作什么解释,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事情的原委:泽比诺造反抵抗宪兵;而卡比认为我的命令过分苛刻,虽然勉强地服从,却心甘情愿地挨了揍。

    难道也要责备和教训它吗?我缺乏这种勇气,我自己已够伤心的了,无意再让别人受苦。

    卡比的远征既然没有取得胜利。我只有一条路可走:等待泽比诺“浪子回头”。我对泽比诺是了解的:在它作了第一个叛逆的行动之后,它会听任受罚的。我等它幡然悔悟。

    我躺在树荫下,把心里美拴好,生怕它异想天开去找泽比诺。我也让卡比和道勒斯伏卧在我的脚边。

    过了半晌,还不见泽比诺归来。睡神不知不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照当头了。我用不着看太阳就知道时候已经不早,我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吃完那块面包已有半天了。那两条狗和猴子也示意我:它们同样饿得发慌。卡比和道勒斯满面愁容,心里美做尽怪相。

    泽比诺仍然没有回来。

    我喊它,我吹口哨,它都充耳不闻,依旧不露面。它肯定在饱餐一顿之后,躲在树林里舒舒服服地消化着这顿午饭。

    我进退两难:如果走,泽比诺势必要迷失方向,找不到我们;如果死等着不动窝,我就没有办法挣钱糊口。

    的确,必须填饱肚子已成为当务之急。狗绝望地望着我,心里美揉搓着肚皮,发出轻轻的抱怨声。

    时间过得很快,泽比诺总也不回,我又一次派卡比去寻找它的同伴。半小时之后,卡比独自回来了,我明白,它没有找到泽比诺。

    怎么办?

    泽比诺应当受到谴责,它的过失让我们陷入可怕的境地。但是我不能产生抛弃它的念头。到时我如果不能把三条狗如数交还给师傅,他会怎么说呢?此外,不管怎样说,泽比诺这个淘气鬼还是讨我喜欢的。

    我决定等到傍晚。可是老是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肚子咕噜噜直叫——唯一可以听得见的不间断的响声,又没有任何消遣,实在使人难熬。

    应当想点法子,让我们消遣消遣才好。

    倘若我们能忘掉饥饿,那么在这忘却的时刻,一定会稍稍压下腹中的饥火。

    我们干些什么好呢?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想到了维泰利斯对我讲过的故事。在打仗时,有一个团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一个个浑身乏力。有人奏起音乐,士兵们听着活泼、愉快的曲子,疲劳就消除了。

    假如我也演奏一个欢乐的曲子,或许我们会把饥饿忘掉。我一演奏,狗和猴子跳起舞来,时间对我们来说会消磨得更快些。

    我拿起靠在树上的竖琴,背朝着运河。我让演员们各就各位。然后我开始演奏一支舞曲,接着又演奏华尔兹乐曲。

    一开始,演员们似乎没有跳舞的兴致。显而易见,一块面包更合它们的心意。可是,它们慢慢地活跃起来,音乐产生了它应有的效果,我们大家忘记了面包(再说我们也没有面包)。我起劲地演奏,它们尽情地欢跳。

    突然,我听到一个孩子清晰的声音:“好!”这声音来自我的背后,我急忙回头一看。

    有一艘船停泊在运河的水面上,船头对着我所在的河岸,拉纤的两匹马停在对面。

    这是条奇异的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船。它比一般在运河上航行用的驳船短得多,在离水面不高的甲板上,筑有一条玻璃游廊,游廊的前端,有一个遮荫的、上面覆盖着各种藤蔓的凉棚,藤蔓的叶子从锯齿形的凉棚盖上倒挂下来,象一片片由高处泻下的绿色瀑布。游廊里有两个人:一位年轻的夫人,神态高贵,但忧郁寡欢,她站立着;还有一个男孩,年龄和我差不多,好象是躺着的。

    喝彩声可能是这个孩子发出的。

    我恍然大悟,这突然的发现没有什么可怕之处。我举了举帽子,向为我叫好的人表示谢意。

    “您是奏着玩的吗?”夫人操着浓重的外国口音问我。

    “让我的演员找点事干干,再说我也得解解闷。”

    孩子做了个手势,夫人弯下身子。

    “您愿不愿意再奏一支曲子?”夫人抬头问我。

    问我愿意不愿意?为光临得这么及时的观众演奏,我当然用不着恳求。

    “你们想看舞蹈,还是看滑稽剧?”我问道。

    “喔,看滑稽剧!”小孩高喊一声。

    可是夫人插进来说她喜欢舞蹈。

    “舞蹈太短了!”孩子喊着。

    “舞蹈完了之后,如果贵宾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表演各种杂耍,‘和巴黎马戏团表演的一般无二。’”

    这句话原是我师傅常说的,我竭力学他说得很庄重。我仔细一想:有人拒绝看滑稽剧岂不更好!不然要组织这样的演出,够我为难的,一则我们缺了泽比诺,二则我们没有必要的服装和道具。

    我重新拿起竖琴,开始演奏华尔兹舞曲,卡比马上用它的两条前腿搂住道勒斯的腰,它们俩踏着拍子旋转起来。接着是心里美的独舞。我们忘记了劳累,将保留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表演着。演员们十分明白:一顿晚餐将作为对它们的酬谢。所以它们和我一样,不遗余力地表演着。

    演出正在进行。突然,我看见泽比诺从一片树林中蹿了出来,它的同伴迎上前去。泽比诺厚着脸皮站到它们中间,扮演起它的角色。

    我一面演奏,一面监督着演员们的演出。我不时地望着这小男孩。真怪呀!尽管他对我们的表演表示巨大的兴趣,但是他却一动都不动,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只有在为我们鼓掌的时候,他才动动手。

    他瘫痪了吗?他象是被绑在一块木板上。

    风不知不觉地将船吹到我们的岸边。现在,我可以象在船上、在孩子的身边一样,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个金发少年,脸色苍白,额部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他的表情温顺而忧郁,稍稍有点病态。

    “看你们剧团的演出花多少钱一张票?”夫人问道。

    “观众高兴给多少就多少。”

    “妈妈,那我们多给一点吧。”孩子说。后来他们又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

    “阿瑟想就近看看你们的演员。”夫人对我说。

    我示意卡比,卡比往船上纵身一跳。

    “另外的怎么不上来?”阿瑟问。

    泽比诺和道勒斯也跟着它们的同伴跳了过去。

    “猴子!”

    心里美跳上船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可是我对它一直不放心。它一到船上,可能要开各种玩笑,也许会引起夫人的反感。

    “猴子坏吗?”夫人问。

    “不坏,夫人。但它淘气,我怕它不守规矩。”

    “那么,你和它一起上船吧!”

    说罢,她向站在后面船舵旁的一个男人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即往岸上搭了块木板。

    这是块跳板,借助它,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到船上去。我肩上背着竖琴,手里抱着心里美,庄重地上了船。

    “猴子!猴子!”阿瑟叫了起来。

    我走到孩子跟前,趁他抚摸猴子的当儿,从容不迫地将他观察了一番。

    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正象我原先想象的那样,他的的确确被绑在一块木板上。

    “孩子,您有爸爸吧,是不是?”夫人问我。

    “现在就我一个人。”

    “很久了吗?”

    “两个月。”

    “两个月!啊,可怜的小家伙!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人过这么长的时间!是怎么过的呢?”

    “夫人,只好这样!”

    “两个月后,您一定得向师傅交纳一笔钱吧?”

    “不,夫人,他啥也不强迫我,只要我能养活自己和这个戏班子就行了。”

    “你们至今一直不愁吃穿吧?”

    我踌躇了一下。夫人向我问寒问暖。我还未见过这样的夫人,她使我肃然起敬。她和我说话时对我这样关心!她的声音是多么温柔!她的目光是多么亲切而鼓舞人心!我决心向她诉说真情。再说,为什么不说呢?

    我向她叙述了我是怎样被迫和维泰利斯分开的;我告诉她,维泰利斯是为了保护我而入的狱。我又把离开图卢兹以后,连一个苏都没有挣到的苦处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了。

    在我讲述的时候,阿瑟正和小狗逗着玩。但是,他也在听我讲,我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你们一定饿得够呛了。”阿瑟大声说。

    一听到这句大家熟悉的话,狗汪汪地叫了几声,猴子发疯似的摸肚子。

    “啊,妈妈!”阿瑟喊了一声。

    夫人对这样的呼唤是心领神会的。她用外国话吩咐站在半开着的舱门口探头张望的妇女,那妇女立刻将摆好饭菜的小桌端了过来。

    “孩子,请坐下。”夫人对我说。

    我用不着再三邀请,把琴撂在一边,很快在餐桌前坐下,那几条狗围在我的周围,心里美坐在我的膝上。

    “您的狗吃面包吗?”阿瑟问我。

    哪有不吃面包的狗!我给每条狗一块面包,它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猴子吃什么?”他又问。

    猴子是不用别人侍候的。在我喂狗的时候,它已经抓起一块馅饼皮,躲在桌子底下吃得快噎死了。

    我也拿起一块馅饼。如果说我没有象猴子一样噎着的话,那么我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和它没有什么差别。

    “可怜的孩子!”夫人一面说,一面把我的酒杯斟满。

    阿瑟一声不响,瞪着眼睛望我们,他一定对我们的胃口感到惊奇。我们一个个猛吃猛喝,就连泽比诺也不例外,它已偷吃过一块肉,照理不会那么饿了。

    “要是碰不到我们,今晚你们上哪儿去吃晚饭?”阿瑟问。

    “我想这顿饭就免掉了。”

    “明天你们到哪儿去吃晚饭呢?”

    “也许到明天,我们会碰到象今天这样的好运气。”

    阿瑟中断了和我的谈话,他朝他母亲转过脸去。他们用外国话讲了很长时间,这种外国话我早已听见过。他好象有事相求,而他母亲不愿接受这样的要求,或者她起码对这样的要求提出了不同意见。

    他蓦地转过脸对着我,因为他的身体是不能动弹的。

    “您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他问。

    我望着他,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我儿子问您愿意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

    “在船上吗?”

    “是的,在船上。我儿子有病,医生嘱咐他躺在一块木板上,就象您看到的那样。为了不让他感到寂寞,我带他乘船旅行,您今后和我们住在一起。您的狗和猴子为阿瑟表演节目,阿瑟就是观众。孩子,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给我们弹弹琴。这样您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嘛,或许对您也是有用的。你们不可能每天都能找到观众,象您这样年纪的孩子,挣钱是不容易的。”

    在船上!我过去从未在船上待过,而待在船上这是我最大的愿望。我将在船上、在水上生活啦!这有多么幸运啊!

    这是我的第一个感想,我感到震惊,我有点昏昏然.象做梦一般!

    几秒钟的思索使我体会到了这一建议中包含的幸福的全部内容,向我提出这个建议的夫人是何等慷慨!

    我握着夫人的手吻了又吻。

    她对我感激的表示似乎十分敏感,多次用手亲热地、几乎是慈爱地抚摸着我的额角。

    “可怜的小东西!”她感叹道。

    既然人家要我弹琴,我觉得我应当立即满足人家向我提出的这种愿望。从某一方面来说,迅速作出回答也是表示善意和感恩的一种方式。

    我拿起乐器,走到船头上,开始演奏。

    这时,夫人把一个小小的银哨子放到嘴边,吹出一阵尖利的哨子声。

    我马上停止演奏,心里嘀咕着她为什么吹哨子,莫非意味着我弹得不好,还是要我暂时中止一下?

    阿瑟对他周围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出了我的不安。

    “妈妈吹哨子,是让马重新往前走。”他说。

    真的,船离开了岸,开始在平静的运河水上滑行,马拉着船,水浪拍打着船舷,两岸的树木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徐徐地往我们后面退去。

    “您再弹好吗?”阿瑟问我。

    他点点头,要他的母亲到他的身边去。他抓起他母亲的手握着。这时,我不断演奏着我的师傅教给我的各种不同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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