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奇怪的人

起相处的时间比和家人在一起还要多，是不是认证的情侣关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处在暧昧期的感情才最美好，这是先辈们经过无数实践得出的结论。或许多少也是出于想要更多体会这份美好的心情，她才没有马上开始正式考虑交往这件事。

    好在习惯了快销式交往模式的模特君也对这样的相处模式充满了新鲜感从而觉得乐在其中。

    他依旧经常带从神奈川和东京搜罗来的好吃，在成绩提升到「还算勉强过得去」的程度后她也依然帮他补习数学。

    在篮球部的人看来，「直纪」这个名字从黄濑口中出现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所以就算黄濑在面对八卦的后辈们的逼问时咬紧牙关拒不承认，大家也都默认他们处于交往的关系。

    事情看起来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纪的腿脚还在恢复期，于是黄濑理所应当地承担起了接送的任务。她开始时拒绝的，但拗不过黄濑的坚持。

    三年级生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花时间在谈恋爱这种分散精力的事上，对于优等生来说也是件没办法和家长解释的麻烦事——黄濑一直以为她是出于这样的担忧才拒绝让他登门拜访，所以也不揭穿她千奇百怪的借口，善解人意地提出只把她送到离家里最近的那条街道的路口。

    接连两周，即使是其中一人有其他的课外活动，他们也互相迁就着对方的时间安排一起回家。

    街边的银杏树和梧桐给人一种好像身处于偶像剧一般的错觉，浮在远方地平线上的太阳把人影拉长，街道上的碎石子都透着光闪闪发亮。

    他们在距离直纪公寓之前的一条街告别。

    那是个远离主道繁忙交通的小巷，转口是开阔的街区公园，里面载满不逊色于上野的樱花树，在樱花季飘落的花瓣能盖满外侧的沥青路和现代感十足的小拱桥，从两边公寓高层可以将这片景色一览无余。

    公园北一条干净静谧的小河从中间贯穿，两边偶尔经过牵着手慢悠悠走过的情侣和一起饭后散步的年迈夫妇，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这种让人少女心爆棚的气氛令人留恋，所以就算她已经能够在三周后按照医嘱不用拐杖自己行走了，却为了体会这种被送到家门口的特别优待而假装自己还没恢复。

    做到这种程度的自己大概之后再也没有立场评价别人幼稚了。

    今天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黄濑把她送到十字路口之前，因为参加了篮球部的训练所以抵达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晚一些。

    计划回家的上班族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待晚饭，而打算和同僚一起去居酒屋消磨一些时间的人也早就端起了酒杯。

    这是街上相对而言比较空旷的时段，没有了来往车辆沉重嘈杂的引擎声，于是就连行人们和同行的朋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到了该道别的时候，说了「明天见」，黄濑却没有先转身往车站走，反而脸上欲言又止。

    他的表现太明显，直纪就算想视而不见也做不到：“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嘛，就是学校不是马上就要举行体育大会吗。”这话开头听起来不像会涉及什么让人无法开口的内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濑看起来有点害羞。

    尽管皮肤是健康的颜色，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有点脸红了。

    直纪望着他，高大的少年站在电线杆边，远处是橙粉色的天和悠长的小路，画面美好得不行。

    远方行驶来的车辆也为了不惊扰到他们似的故意放慢了速度。

    “我也有参加比赛，所以直纪能不能来——”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算把话说出口，却因为发现直纪的目光忽然追着从他们身边驶过的车子移开而被迫把剩下的半句咽了下去。

    “直纪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啦……”顿时感到全神无力，他抬手按着直纪的脑袋摇了摇，“我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呢！”

    “诶？我只是觉得刚才那辆车很眼熟……抱歉！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除了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算了，我今天份的勇气已经用完了，下次再跟你说吧。”又加上了另一只手，好像摆弄篮球似的，他把直纪的发型弄得一团糟，这才心满意足了，“那我走啦。下周学校见。”

    “拜拜。”她对他挥手道别，然而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那辆车上。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在哪里见过，但要她说，有说不出来具体是在哪里。

    这股疑惑一直伴随她到上楼开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最喜欢的白色沙发上喝咖啡，那段熟睡的记忆才终于倏地苏醒了。

    两人的目光对焦，相对无言十秒钟，她才愤愤地朝着在厨房忙活的帮佣阿姨喊道：“桥本桑！为什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就随便让奇怪的人进家门？如果是罪犯怎么办？你就对日本的治安这么放心吗？”

    然后转向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她昂着下巴，之前受惊憋的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只能用这样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征十郎你不是一向礼仪最周全了吗，上门拜访也不提前打招呼你觉得合适吗？就没考虑过独居的女生可能有不方便招待你的情况吗？”

    他面不改色，杯子已经端到面前所以就势喝了一口，好像对来自屋主的质问充耳不闻一般冷静。

    “因为只是想顺道过来看看你的近况没有久留的打算，所以没有考虑到可能会有不方便的情况，没有提前打招呼，很抱歉。”

    他欠身点头，就当鞠躬赔礼过了，然而接下来他平淡的语气却让双方质问与被质问的立场迅速颠倒，“我本来不打算进门，但是偶然听桥本桑说起你最近受伤的事，我又没有从你口中听到过相关的事，所以还是想当面和你本人确认一下情况。就这么冒昧地进来，打扰了。”

    “啊……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气场上首先短了一截，所以解释听起来不能更无力。

    他放下杯子，看着他，“作为哥哥，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对妹妹的情况疏于关心，是我的失职。”

    并不是指责的态度，但他一出声，直纪的背后就开始冒冷汗。

    “征十郎你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他也不接话，只是指了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如果你现在没别的安排，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