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仗势欺人

    “我请世子喝杯茶吧。”底下，传来千雪的轻声软语。

    郑青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她看不见，便“嗯”了声。

    ……

    ……

    雅间内，茗香清淡，熏炉内的沉香升起袅袅白烟。

    “世子何必呢，不值当为我如此的。”千雪苦笑，“我是什么人，世子又是什么人，这都是千雪命里该有的，也是烟花柳巷每天都会发生的事。世子身份尊贵，若要为这许小事便伤心动气，也着实失了身份。”

    “我想，千雪姑娘不是会在意身份的人吧？”

    千雪默然片刻，说道：“我固然不是，可却不能让外人都不是……”

    “那千雪姑娘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千雪一时无话，想了想又道，“是，我很在意。”

    在意？她才不在意，她若在意，当初就不会求着师父进嵌雪楼了。

    可是，话虽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

    郑青闻言，良久不作声，最后低头啜了口茶，才笑道：“不管怎样，总之都是我唐突了，一心想解救姑娘，不料却让姑娘陷于两难之地，实属考虑不周。”

    话未说完，千雪便摇头，打断了他。

    “世子没有错，这两次若非世子出手，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呢。”她顿了顿，“只是，再大的麻烦，也是嵌雪楼该得的，世子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可我要能救一世呢？”

    千雪怔了怔，望着他没作声。

    郑青垂下眼眸，一时心中略显尴尬，也没作声。

    沉寂了片刻，只听千雪笑道：“说句心里话，我在嵌雪楼虽然不长，只有三年，可其中遇到的恩公也不少，亦有像世子这般伸手援助的，可是……如世子这般真心相待的，却是没几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放在这嵌雪楼，便是为颜色而来，为情趣而去。

    可若要谈到真心，当真是数不出来的……

    郑青听闻这番话，心中一恸，竟是悲喜交加。她说的这番话将人推得很远，字字句句中透出冷清之意，然又道“真心”二字，可谓一语中的，直达胸臆。

    可是，她既然知道，既然明白这些，又为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难道这些姑娘们，当真矜持得要命？孤高的要命？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郑青淡淡笑道，“姑娘是宁愿受些麻烦，也不愿领我这份情，是么？”

    千雪心中沉沉，没有作答。

    何来不愿领呢？她是根本承不起这份情。

    其实，说到方才那一幕，即便赵公子真的有所不轨了，她也有法子脱身，毕竟面对一个醉鬼，她学来的本事还是可以应对的。只是不会解决得这么顺畅彻底罢了……

    想到这里，心中对郑青又有十分愧疚。她明明是好意，不想太烦劳这位小王爷，更不想随意欠他些什么，免得将来伤人伤己。可眼下自己做的，岂不就是伤人之事么？

    也罢，伤人一时，总好过伤人一世。

    而郑青呢，素来也不是为难人之人，更何况，如今千雪对他的态度，早就超过其他人百倍了。想来他初来之时，也万万想不到能和她说上这么多话，所以心下一转，便也感到极满足了。

    而且，这种事总得慢慢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道，笑了一笑。

    千雪听罢，微松一口气，抬眸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