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尾声

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那么温柔，平和，暖意袭人，可是似乎跟以前又是不一样的，她心情似乎很好，好得太离谱。

    她的病是因为迟颢然的死讯造成的，上午还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现在却可以去做饭给他吃了，怎么想都想不通。

    除非迟颢然的死讯有了什么变故？

    会有什么变故，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有什么变故？总不可能死而复生吧？

    李哲瀚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种可能是能够解释迟优璇的心情好转，可是它发生的可能性也太低了，国际刑警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迟颢然不可能还活着。

    厨房内，抽油烟机巨大的轰隆声几乎掩盖了迟优璇和林倩雪细微的对话声。

    “海南？这么说他去泰国又辗转回到国内，这圈子绕得够大的，可是海南，还是在国内啊，安全吗？”

    “我不知道，但是他以前说过，那个地方是他退休之后最想去的地方，而且他临走前也的确跟我提过那个地方，只不过，我当时太急躁，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其实他不想放弃我的，我想，他一定对警方的动作这么快没做好应对准备才出此下策的，不过，这样也好，他放不下的东西在一夕之间都得被迫放下，终于可以退休了。”

    “优璇，现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见他吗？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其实，”林倩雪小心翼翼地看着迟优璇的脸色，“我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迟优璇沉默几秒，抬眸，“你也许不相信，曾经的时候，我恨他入骨，恨他让我过得那么痛苦，那时候，我只想一辈子逃离他的身边，再也不被他看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眼角溢出盈盈的水花，却勇敢地直视着林倩雪，“得知他死讯的那一霎那，我的世界就像坍塌了一样，我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什么都不能做，原来，对我而言，世上有迟颢然这个人和没有他的区别，竟然是天壤之别，我一直都不敢承认，我爱他，无论他怎样对我，我还是爱他，没了他，我连幸福下去的理由都没有，在我的世界里，有你，有李哲瀚，可是没有他，我还是支撑不下去。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林倩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有些事情可能是真的早就注定了。

    她突然问道，“那李哲瀚这边，怎么办？我看，你还是不要告诉他实话，找个借口，说去旅游什么的，反正他也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不是他。”

    迟优璇沉吟片刻，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要是走了，一定会告诉他真相的，哪怕他选择不放过迟颢然，我也不能再骗他了，那对他太不公平，如果他真要履行他的职责，我也能理解，最多，我”

    “大不了你跟迟颢然苦命鸳鸯死在一起是吗？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丫头！随便你吧，唉！我一会儿联系一下沈致远看他有没有办法送你去见迟颢然。”

    林倩雪是被迟优璇气得没脾气了，但是迟优璇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这是大学时候林倩雪就有深刻体会的事情。

    吃过晚饭，李哲瀚看迟优璇状况良好，便想提前离去，却被她叫住了，“哲瀚，有空吗？我们下去散散步？”

    李哲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夏夜凉风习习，吹在脖子里本应该是很舒服的，可是他却觉得很难受。

    “哲瀚，你还好吧，在想什么？”迟优璇看着李哲瀚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忐忑不安，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哦，没有，”李哲瀚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我在想，你好起来了，真的很好。对了，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嗯，哲瀚，”迟优璇真诚地望着李哲瀚，由衷地说道，“我想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陪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回过头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你，真的谢谢你。”

    李哲瀚鼻子有点酸，“我们之间要这么客气吗？”

    听见迟优璇说感谢的话，其实还蛮难受的，他多么希望她留在他身边，却永远也不说谢字，但是好像不可能了，他有一种预感，她很快就会离开他，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不是客气，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你的感激，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迟优璇温婉地说着，“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这一生如果以后还能站起来，还能拥有什么，只要你需要，我一定毫不犹豫地交给你，不过，”她的声音黯淡下去，视线也开始闪避着李哲瀚，“我没想到有一天还是要伤害你，所以除了谢谢，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李哲瀚愣愣地望着迟优璇，对不起？什么意思？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刺痛。无论是谢谢还是对不起，他都不想听到。

    “迟颢然是不是还活着？”他咬了咬牙，问出了这个最让他心痛的问题。

    迟优璇默默地盯着脚下的沙粒，并没有做声。

    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答案。

    “是真的对吗？”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李哲瀚还是被大大地刺激到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躲在某一个角落里，等着你去找他，对吗？”

    迟优璇抬起头，“对不起，我不想骗你。”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行吗？”李哲瀚的情绪突然崩溃了，“我求你了，我不想听了，不想听了！”

    他弯下身子，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迟优璇蹲下，捧住他的脑袋，“哲瀚，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的付出，除非用我的心来回报你，不然我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觉得愧疚，可是，我的心，早在认识你之前就给了一个人，认识你之后，我也很想把它收回来，可惜，我努力了好久都没有做到，如果我爱着别人，还留在你身边，那对你也很不公平，是不是？你的爱，我真的配不上，因为你是全心付出，而我却只是感激和愧疚。”

    李哲瀚盯着迟优璇的眼睛，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你真的还要回到他身边去？你都忘了过去的事情了吗？我是警察，我不可能放过他，你是不是也要帮着他与我为敌？”

    迟优璇摇摇头，“哲瀚，你知道吗？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感觉最美好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是你的敌人，今晚，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想把选择权交给你，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

    李哲瀚一时竟无言以对，选择权？要怎么选，把迟颢然还活着的事实告诉警方，搜捕他，让法律来制裁他，还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放他一马？

    “如果迟颢然被警方抓到了，坐牢或者”他不敢说出“枪毙”那两个字，“你会怎样？”

    迟优璇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我再也不想错过他，我跟他的人生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我想好好珍惜。”

    T市机场，跟迟优璇道过别的李向晴走出机场，心疼地望着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李哲瀚，“小弟，你真的不过去送她吗？”

    李哲瀚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怕自己一旦过去就再也不会放她离开。”

    “小弟啊，”李向晴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说了出来，“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小璇，就去把她留下来，她不是一个完全不在乎你的孩子。”

    李哲瀚垂下头去，满目消沉，“我当然知道，我如果勉强要她留下来，她不会拒绝，可是那样的她快乐吗？我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除掉迟颢然，可是那样的她会有多悲伤？我们也都见过她崩溃之后的样子，她的快乐悲伤都只是为了迟颢然一个，她是爱他的，这样爱着迟颢然的她，心根本不在我这里，我又何必勉强？姐，”他抬眼望着李向晴，眼睛里突然有了些许的神采，“我是有点心痛，不过，想想她以后可以跟她最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倒也替她开心，路是她选的，希望迟颢然不会让她让我们都失望。”

    竭力欢快的言语当中，还是夹杂着一些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担忧。

    “放心啦，老弟，”李向晴揽着李哲瀚的手臂，她原本想像小时候那样，给他一些力量，可是现在才发现，他长得很高，高得她已经完全够不着他的肩膀，所以只能够揽着他的手臂，“我虽然没有见过迟颢然，但是我相信这一次他会珍惜小璇，因为为了爱，小璇已经决定放下所有的心结，而迟颢然也已经不是黑帮老大，以前他们之间的障碍不过是那些缠绕不轻的乱麻，现在，已经有人找到源头，慢慢把它理顺了，所以他们的相处不会太困难，你就相信小璇吧，她喜欢的男人应该不会太差。走吧，”她亲昵地看着令自己骄傲的弟弟，“是不是回警局？我送你！”

    “姐，你真是健忘，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下午我要回公司开会，走啦！”李哲瀚最后看了一眼机场的大门，搂着姐姐向座驾走去。

    就在他决定成全迟优璇和迟颢然的当天，他便打了辞职报告。

    放过迟颢然，是因为私心，可是因为这件事，他没办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做着警察，与其仓皇度日，不如回家去帮爷爷打理家族事业，爷爷正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平衡小叔和母亲之间的争端，而他是最好的人选。

    两个星期后，海南的天涯海角，某一处海滩。

    “大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总这么闷闷不乐吗？”小八很有耐心地开导着趴在躺椅上的迟颢然，“虽然大嫂说最近过来不了，又没说一辈子都不来嘛，肯定还有机会的嘛，你先不要泄气！”

    迟颢然一脸黑线，对小八说的话置若罔闻，一个劲儿地想着迟优璇说要来海南又中途变卦的事情，女人真是善变，不知道她整天想些什么。

    “大哥，你看那边有个美女，真漂亮啊，你快看看！”小八指着在沙滩边走着的一个女人，大呼小叫着，还一直推着迟颢然，让他把脸转过来看一看。

    “你这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迟颢然大怒，起身要收拾他一顿，却被迎面走来的女人给惊住了，那不是他的小璇吗？

    “怎么会”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景象？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啊，不是幻觉。

    她不是说不来吗？可这会儿，人却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颢然，”她脆生生地叫着他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像沙漠中的甘泉，滋润着他干涸已久的心房。

    这一次，她是再也不会离开他了，永远都不会了。